『星辰』取向狙击
*校园向 一发完 5.5k+
*
紧张。
非常紧张。
这是我手拿球拍踏上赛场时，心里唯一的感受。
我感觉到我拿拍的手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我的额头上滚落。
“辰乐加油！”一个突兀的男声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我转过头，看见我们班班长朝我眨眨眼睛，使劲地挥着手。
这个始作俑者。
“辰乐加油。”身旁的女生低声重复。
我把目光投向她，努力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我想我很难忘记我们班班长对于给我，校篮球队队长报名参加校羽毛球赛一事作出的解释。
“你看你篮球打得那么好，羽毛球一定也很不错吧。”
这什么混蛋逻辑。
得知此事后的我本就不爽，闻言则更是气愤。
可我们亲爱的班长似乎会错了意，他见我愤愤的样子，忙从座位上起身，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放心，像你这种水平的人物，给你找的搭档也不会是菜鸡。”
我什么水平，羽毛球都没摸过的水平？
“不是，我……”
“好了，名单都已经上交不能再改了。你是我们班的压轴混双，这几天有空好好找你的搭档练练。”他直接打断了我。
见我眼里藏着不可置信，他又颇为郑重地点了点头。
校羽毛球赛是小组积分赛制，高二一共十六个班被分为四组，初赛是组内对决，对手则由抽签决定。
听说我们班班长手气不错。
比赛为三局两胜制，第一局男双，第二局女双，第三局混双。
现在的我，每天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祈祷比赛那天我们班前两局都赢。
话虽这么说，可我作为在校内小有名气的人物，还是得给自己留后手的。
我并没有和我的搭档练习，而是去找了同为校篮球队成员的我的好基友，黄仁俊。
“哥，你会不会打羽毛球？”我看见黄仁俊正大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连忙喊住他。
“怎么，改行了？”他停下脚步，玩味地看着我。
“没，这不最近高二有羽毛球比赛嘛……”我挠挠头。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打羽毛球？”
嗨，原来他也不会打羽毛球。
一类球通则球类全通什么的果然是歪理。
“不过，我确实会。”
说着，他拿过我手中的拍和球，用力将球扔向了空中。
“啪”。一记漂亮的扣杀。
我无语凝噎，只得在他背后轻轻叹了口气。
班长话说的不错，我的搭档确实不是菜鸡。
所有接球的活几乎都被她包揽了，我基本只负责轮到我发球时发球。
发球是什么？这几天紧急突击里黄仁俊唯一教会我的东西。
各种发球方式，我信手拈来。
而对手的情况和我们的好像正相反。
男强女弱。女孩几乎没发挥什么作用，一直是对面的男生在抗，接起球来又快又狠。
我微眯眼睛，看着对面这个不断改变自己站位的男生，不由得心里纳闷。
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会说出那么中二的话来？
上场后，先是裁判给我们讲解比赛规则，然后是以投硬币的方式选择发球或场地。
我们选了发球，他们选了场地，两方人马迅速在各自的位置站定。
“钟辰乐！”一直在紧张便只好盯着地面的我闻声抬起头。
只见正对面的男生手拿着球拍网的那侧，用拍柄指向我。
“如果你们班输了，你当我的儿子如何？”言语间尽是志在必得。
这是哪里来的中二少年？
“多长时间？”我觉得这个人有些好笑，随口问道。
“好，一言为定。”
围观人群中不知是谁吹了一声短促有力的口哨。
好，真好。
好就好在我想把你的脑袋当球踢。
因着这水平平均的配置，我们的比分一直咬得很紧。
先是19分平，然后他们又得了1分。
赛点。
因为上轮是对方得分，所以这轮是他们发球。
对面的男生经过此前的换位成了我的斜对面，他的眼睛直盯着我。
我的心跳得好快。
羽毛球直奔我而来。我眼一闭，心一横，伸出胳膊用力挥拍。
“啪”。
一声清脆的杆接球的声音。
我睁开眼，看见那可怜的羽毛球正挂在网上。
不，我觉得还是我比较可怜。
人群开始爆发出各种尖叫。
我不知道他们的尖叫是为了什么。为我，为对面的男生，亦或是为我成为了他的儿子。
我是钟辰乐，这个走在我前面几步的好看男生叫朴志晟。
他也是我的“爸爸”。
此刻我们正在赶往体育馆，因为朴志晟要参加马上进行的羽毛球赛。
这是决赛。
几轮比赛结束后，总裁判统计各班积分情况，朴志晟的班级和另一个班级的积分并列第一，于是采用1v1的方式，一局定胜负。
我们到的并不早，赛场周围已围满了人。
见朴志晟来了，裁判和对手都从座位上站起来。
“既然人都齐了，那你们稍微活动一下就开始？”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我接过朴志晟脱下来的外套，又把手中的球拍递给他。
他接过去然后径直走向赛场。
我其实还想跟他说一句“志晟加油”的。他听了这话一定会回我一句“放心，小爷准赢”然后冲我笑，就和前几次他比赛一样。
可我没有，我只是默默地做了一切，然后隐没在人群中看着他的背影愣神。
朴志晟没有回头。
穿短袖的男孩在球场上驰骋，一举一动尽显少年意气。
那天是统计最终积分前的最后一场比赛。
我站在朴志晟的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不断跃起，挥拍，伺机再给对手一个扣杀。
又见他借着对手犯规裁判给他重申规则的空隙转身走向我，拿过我手中的水大口地喝。
看着他的喉结一动一动，我忽然明白了来看我打篮球的女生们的心情。
那场比赛朴志晟赢得很轻松。
比赛结束，我和他沉默地走在回教学楼的路上。
天有些闷，颇让我觉得透不过气。
“辰乐，帮我个忙吧。”半路上，他忽然开口。
在逐渐了解朴志晟后，我意识到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实在是有失偏颇。
他的朋友很多，但似乎没有特别要好的。
从我输了比赛以后，他就时常来我们班找我。
我们一起吃饭，聊天。虽然“爸爸”“儿子”什么的当初是他提的，可他却像是不如我在意一般，平常并不会叫我儿子，只是偶尔说话到了激动处或是一时兴起才喊上一句。
我从来都不应声。
或许他以为我是无话反驳，但是说实在的，我只不过是在认真观察他。
认真观察朴志晟喊完“儿子”后笑一下的样子。
我觉得我在观察生物实验的现象或是听我们班美女化学老师穿短裙上课时都没有如此认真过。
啊，朴志晟笑起来真可爱。
不对，他这个人本来就很可爱。
我们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以前怎么没发现朴志晟这等宝贝？
白捡个宝贝的感觉真好。
我以为我是朴志晟特别的那一个，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后来，是在我听他说了他要找我帮的忙以后。
他说：“辰乐，我要表白，帮我布置场地吧。”
我脑子里忽然就“嗡”的一下。
他有喜欢的女孩？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
他说这话时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竟凭空生出了拒绝他这个请求的冲动。
不，这是要求，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钟辰乐你忘了吗，这段友谊开始得如此莫名其妙。
似乎就注定了你和他在这段友谊中地位的不平等。
是哪个小姑娘这么有福气？
“好。”我闭上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如果说眼睛涩涩的是因为眼里进了沙子，那我想好好问一问最初说这话的那个人心里涩涩的是什么原因。
住着一个人吗？
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到我和朴志晟认识后的第一个周末。
那天他找我去看电影。
电影是关于篮球的，名叫《绝杀慕尼黑》。
篮球？篮球好呀，我这个校篮球队队长顿时来了兴趣。
人家还是请你看电影，不去白不去。
我其实没有太多看电影的经历。以前多半是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吃饭，期间有人嚷嚷着要看电影，于是我们一群人又涌到电影院去买电影票。
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看的电影就是到了电影院看哪个电影开始时间最近就看哪个。
我觉得这种行为其实就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因为随便选片而导致一群人睡倒在电影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我的朋友们总是乐此不彼，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我也就不好说什么，只管跟着去。
可朴志晟的做法显然和他们不一样。他是为了看电影而去看电影，甚至还贴心地把电影介绍发给了我。
怪真诚的。于是我虽然觉得两个男生去看电影有些奇怪，还是去赴约了。
故事的内核其实有些老套，失败者逆袭成功的故事。但因为故事的选材是篮球，而且还是由历史上的真实事件改编的，加上导演还蛮会拍的，我和朴志晟两人都看得热血沸腾。
“哎辰乐你快看！这个演员长得还挺好看的。”他一手指着大银幕上正给特写的那个男人，另一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嗯，是挺好看的。不过我没想到朴志晟还会关注这种东西。
还有，他的手好凉啊。
朴志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件事。
“辰乐，帮我暖暖手吧。”他忽然转过身来对我说。
我和他的脸在这一刻离得极近，我想如果光线充足的话我甚至可以看清他脸上的细小的绒毛。
可这里是电影院，我满眼都是一双亮亮的眼睛。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朴志晟见我不说话，又冲我眨了眨眼睛。
“好。”我伸出我的两只手把他的一只手揽在中间：“你的另一只手我就管不了啦，让它自力更生吧。”
我听见他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过了好一会儿电影台词才又钻进我的耳朵，虽然我并不听得懂俄语。
其实《绝杀慕尼黑》整个电影的高潮是在最后半个小时，前面都是铺垫。可很遗憾的是关于那半个小时的剧情我并没有太多记忆。
那时我的脑子里满是朴志晟那一双眼睛还有他在我手里的越来越暖的手。
“其实我的篮球技术也很不错。”电影院里的灯亮起时，他忽然说。
我看向他的侧脸。
“我也是。”
朴志晟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太不对了。
接二连三的失误是此前比赛中从未出现过的事。
我在心里替他着急，同时也有点儿担心。
朴志晟，你本来不是打算英雄凯旋然后抱得美人归的吗？
“嘎吱”。
我推开一扇老旧的木门，走进屋子打开灯，然后让朴志晟进来。
或许每所学校里总会有这样一间屋子。它要么是被废弃，要么正处于闲置状态，但最终都会成为调皮学生们的领地。
这间位置比较偏僻的废弃教室本来是我们校篮球队的秘密基地，而现在它被我征用为朴志晟的表白场地。
地面定期有人打扫本就很干净，为了朴志晟的到来我又特地扫了一遍。
教室的四周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要买这种又廉价又丑的小彩灯的，只是时间紧急资金短缺罢了。
我其实还想买些窗花贴在窗户上来着，只可惜现在还没有人卖。
朴志晟在教室里走了一圈后，在后黑板前站定。
在我正纳闷他要干什么时，他拿起了一根粉笔。
他开始画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直到漫天繁星。
朴志晟画完就把粉笔随手扔回原位，然后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着我。
“你布置得还蛮不错的，我决定两天后的晚上就在这里表白。”
两天后？不正是决赛那天？
朴志晟，你小子有够贪心啊。
朴志晟终于没有辜负自己的多次失误输掉了比赛。
“钟辰乐。”我对自己说：“给他一个拥抱吧。”
然而朴志晟仿佛没看见走到他面前的我似的，径直朝体育馆外走去。
他没看见我就是他的事了。不过，在我和他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看见朴志晟的眼睛里好像闪烁着泪花。
就这小哭包还想当英雄？美人见了他这副模样怕不是会拒绝他。
我拎着没给出去的水沿着朴志晟离去的方向一路小跑，可等我跑到体育馆门口时，却发现他人已经不见了。
我的同桌推了推我。
我恍若方从一场梦中醒来，疑惑地看向他。而他以眼神示意我让我抬头。
哦，是我亲爱的班主任，此时她正怒不可遏地看着我。
“钟辰乐。”她用手指戳着摆在我桌子上的白纸一样干净的一张数学卷纸：“你已经盯着这张卷纸看了二十分钟了。它有那么难吗？”
“没。”我连忙摇头。
“还是你有什么心事？”她用双手撑住我的桌子两边，逼迫我跟她对视：“最近看你总是魂不守舍的。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老师谈谈，不要总是一个人挺着把事情都憋在心里不说。”
昨夜闲潭梦落花，枝头惊起一群乌鸦。
老师，我是有心事，可我也不能跟你说啊。
“没有，真的没有。”我干笑了几声，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我就是发呆了。”
“那现在赶紧写。”她转身离去，还不忘回头看我一眼，似乎是颇为不放心。
我长吁了一口气。
我把卷纸放到一边，从书桌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条。
打开，仔细阅读一遍上面的文字，又折上。我不确定这样的动作我到底做了多少遍。
那是朴志晟写的，他让我今天晚饭时候去他的表白场地一趟。
他要我去干什么？
又不是教室有锁而钥匙在我这里。而他输了比赛还要表白这种事情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不会是想让我当他的见证者吧。
不，这太丧心病狂了。我连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让我看着朴志晟跟别人表白比让我死还难受。
忽然，一个想法击中了我。
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不，不可能。
钟辰乐你醒醒，天都快黑了你还在做着白日梦。
下课铃响了。
我走出教室，跟随人流下楼，朝废弃教室的方向走去。
朴志晟唬人啊。
我来到了这间废弃教室，却发现这里并没有人。
环顾四周，我发现这里还是上次我领朴志晟来时的样子。
嗯，看来他真的还挺满意我的品味的。
五十块钱三大串花里胡哨小彩灯的品味。
朴志晟没来，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索性随便找了个座位开始睡觉。
“这位同学请你醒一醒。”好像有人在我耳边说悄悄话。
我猛地惊醒。
也不知道我到底在这里睡了多长时间。
应该是挺长时间吧，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隐约感觉到这间教室里还有一个人，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谢谢。”谢谢你把我叫醒，否则学校可能要出人口失踪案了。
那人没应我，不过仿佛是有意要我看清他那般，径直走向灯的开关处。
“啪嗒”。我头顶的灯没亮，四周的小彩灯亮了。
借着这微弱的光亮，我看清楚那个人是朴志晟。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吉他。
我不禁张大了嘴巴。
“Whether times are good or bad'happy or sad, let's stay together……”
面前边弹吉他边唱歌的少年很好看，我猜想这首歌一定也很好听。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听不清他的声音。因为朴志晟刚开始没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
一想到我们班那凶巴巴的班主任，我就有种立刻冲回教室的冲动。
可我没有动，我在等朴志晟的动作。
铃声响起后朴志晟就停下了，他直直地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无奈。
“我是看你睡得那么香没忍心立刻叫醒你，唉。”
“我们班班主任很凶的。”我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朴志晟先是一愣，随即大笑。
“我们班的也不和蔼。”
铃声停了。
“那么，即将被罚站的钟辰乐小朋友，你愿意成为朴志晟，这个今天输了比赛、一会儿也要被罚站的家伙的男朋友吗？”
我看着朴志晟炯炯发亮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后黑板上的星星。
原来有福气的不是什么小姑娘。
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冲过去紧紧抱住他。
“我愿意。”
我是钟辰乐，这个拉着我的手和我并肩走着的少年叫朴志晟。
他也是我的男朋友。
现在正是中午，我和他在校内林荫道上散步。
“呦，是你们俩呀。”
我循声望向说话者，发现这个人是我们班班长。
“说起来，你们俩能在一起是不是还应该感谢我呀。”他朝朴志晟挤眉弄眼。
“别把我送你那一箱维他当空气！”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朴志晟说这话时翻白眼的样子。
等等，我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原来是你。”我扭头看向朴志晟。
朴志晟将拉着我的手攥得更紧了，又用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头，似是觉得不好意思。
“嗨，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你是我的取向狙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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